【无萧】无归
一篇完结,大将军和军医的故事
BE慎入
寒夜将至,大漠的风卷起十里黄沙,簌簌地吹向军帐。
帐外的长竿上挂着血红的军旗,干硬的狼皮笼着风声,像嘶哑暗吼的狼嚎。
将军帐内燃着煤油灯,两人的身影映在珠帘上。
无心的左肩中了箭,箭端的银钩挂着血肉,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。
萧瑟按着无心的肩,苍白的手握住箭柄,却迟迟没有拔出。
“将军...”
他不敢,若这箭刺偏三分,伤到的便是心脉,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。
无心看出萧瑟的担忧,他伸出手,用沾满血污的手指穿进萧瑟冰凉的指间。
他握住萧瑟的手,猛地用力,箭头撕扯着皮肉拔出,无心的脸登时没了血色。
他随手一挥,将沾满鲜血的箭头扔进铜盆。左肩的伤口汩汩地冒着鲜血,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萧瑟看着指腹上沾着的微热的血,仿若那血是从他心头上滴下来的。
他连忙起身,将粗糙的布料用温水浸湿,轻轻地覆在了伤口上。
他低垂的眉眼里满是心疼,无心环住萧瑟的腰,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。
“行军打仗,哪有不受伤的。”他用右手擦拭着萧瑟眼角的泪,“若我这副血肉之躯,能护住身后的万家灯火,遍体鳞伤也是值的。”
血染红的白布,被水晕开,将萧瑟心口的衣料染上一片血印。
“大将军战无不胜,自然护得住汉室的万里江山。我自小学医,救人无数,却唯独护不住你。”
无心哑然,他拉起萧瑟,慢慢站起身。披上厚重的狐裘,他撩开帐帘,寒风凛冽,像刀一样剐得生疼。
他慢慢看向营帐后无尽的黑暗,眸间是点点温柔。
他想起,上元之夜,华灯初上,他初见萧瑟,一身白裳不染凡尘。河灯如浩瀚星辰,装点了他眸间的光。
此去经年,他伤痕累累,萧瑟也愁生白发。
边疆战事纷扰,他想,等这一仗打赢,便交出兵权,卸甲归田,带着萧瑟隐居江湖,再不过问红尘之事。
“萧瑟,等这场仗打胜,我们回菱山吧,那里是你自小生长的地方。”
萧瑟轻轻靠在无心的肩上,许久才道:“你幼时许诺于我,要带我领略大好河山。等你释权,我们定要四处游历,等老了谁也走不动了,就回菱山,你伐木砍柴,我烧火做饭。”
无心笑着刮了刮萧瑟的鼻尖:“好。”
帐外燃着几簇零星的篝火,守夜的将士们站的笔直。
萧瑟为无心扎好绷带,便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。
暮色将起,萧瑟睁开眼,却不见无心。
他登时乱了心神,匆匆地跑向帐外,狐裘都忘了披上。
几名小将看见萧瑟,连忙把他请回了帐内。
“将军呢?”
“将军带兵夜袭胡军,至今未归。”
萧瑟跌坐在案前,双手止不住的发抖。
“将军......去了多久了?”
“约有三四个时辰了。”小兵给萧瑟燃起一个火盆,又给他披上狐裘,“将军走时只带了两千人,天将明之时又派人召集了十万人马出征。”
小兵长叹一气:“怕是早已开战。”
萧瑟的手抖得更加厉害,连带着心也颤了起来。
“将军那么厉害,一定会打赢的!这场仗胜了,我们就能回家了!”
萧瑟见小兵坚信的模样,心却放不下。
无心的伤还没好,冒然开战,怕是身体受不住。
西天乍起一道霞光,血红的云染了半边天。
帐外的小兵躁动,喊声不绝:“将军回来了!我们赢了!将军回来了!”
萧瑟攥紧狐裘,心随着马蹄声渐进而越来越沉。
他闭上眼,听着帐外将士们的声音,珠帘掀起的声音,盔甲震动铿锵有力的声音,还有无心温柔的,沉稳的嗓音:“我回来了,萧瑟。”
萧瑟猛地睁开眼,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无心。
盔甲像大漠的风一样冷,萧瑟却全然不顾,他能感受到盔甲包裹之下那具温热的身体。
这一仗,耗了三年,终于是胜了。
萧瑟的鬓角已然发白,面容却依旧是无心记忆里的模样。
二人紧紧相拥,萧瑟身上的药草味,渐渐掩盖了盔甲上的风尘和鲜血。
无心班师回朝之时,一众老臣在守在城门迎接。
萧瑟先回了将军府,无心要去拜见皇上,要晚些回来。
他放下药箱,换了衣裳,便去厨房做饭。
无心酉时回府,萧瑟也刚做好一桌子的饭菜。
行军打仗三年,无心没吃什么好东西,却弄得一身伤。若不好好养着,只怕老了身子骨撑不住。
萧瑟做了药补汤,无心嫌苦,不愿喝,萧瑟硬是一口一口喂在他嘴里,喝完了还不忘唠叨他:“你这一身伤,若不听我的好好养着,到老了有罪受。”
无心不恼,拉过萧瑟堵住那双薄唇。
“知道错了,夫人,原谅为夫吧。”
调养了三月,无心的身子越发硬朗,小伤基本上痊愈了,只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,还缠着绷带。
萧瑟端着酒杯坐在桃树下的石桌前,无心坐在他身旁,相对无言。
许久,萧瑟放下杯中凉透的酒,看向落雪的枯枝,眸中流转着荧光: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明日一早。”无心低着头,“胡军大举进攻边疆,孤注一掷,这一战怕是要赌命。”
“......”
“我护了十多年的疆域,不能任由胡人践踏。”
萧瑟不语,握住无心的手摩挲。
“我终归要和你一起的,你守着家国,我守着你。”
无心把萧瑟抱进怀里:“是我对不住你,我们的约定,怕是要延后了。”
三月前的战役,无心夜袭胡营,十万军队击溃百万大军,一直打到漠北。
如今胡兵卷土重来,自是知晓这场仗若是败了,家破国亡,再无生还的可能。
胡人本就狠戾,如今一战更是凶猛,汉军偏占下风。
无心每次回营,身上就会多一道伤口。剑锋上是凝固的鲜血,盔甲上满是磨痕。
萧瑟翻遍了古书,亲自煎药,逼着无心喝下数碗草药,为的就是能护住他身子的根基。
无心终日愁眉不展,与各大将士们商讨对策,常常整宿不眠。
无心一日不睡,萧瑟也不闭眼,他看兵防图,他就在一旁煎药。
萧瑟逼着无心喝下第三碗药的时候,无心实在忍不住,大手一伸把人抱进怀里,用新长出的胡茬蹭着萧瑟的侧脸:“夫人,为夫快成药罐子了。”
无心的语气疲惫,眼下一片乌黑。萧瑟眼里难掩的心疼,他摸着无心的鬓角,道:“若没这些药护着,你的身子撑不到战场就垮了。”
无心听了,拿过他手里的药喝了下去。
“以后一定听夫人的。”
“将军...”萧瑟闭上眼,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。
他给无心把过脉,他的心脉受损,怕是撑不到这场仗打胜。
“你若不在了,萧瑟也随你去了。”
这世间没了无心,他也没什么留恋的了。
无心不满地咬了咬萧瑟的喉结:“说什么呢,这场仗一定会胜,到时候我还要带着你去游玩山水,老了就回菱山安家,每天砍柴烧火,等你做饭。”
萧瑟被他逗笑,抹了眼泪从他身上站起来,继续蹲回角落里煎药。
无心一把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抱上床。
“为夫困了。”
萧瑟亲了亲无心的下巴,抱着他沉沉睡去。
无心时常困在战场,连日不能回营,萧瑟便给营里的其他将士包扎伤口。
无心带兵回营,他从不过问战况,通体检查无心的伤口,看到他腹部的一道深伤,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。
他赶紧把无心扶到榻上,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伤口,手是抖的,力道却很稳。
缠好绷带,萧瑟的腿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子。
他的脸色苍白,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。他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,拼命忍住泪,去给无心煎药。
“咳!咳......”他喉间一阵腥甜,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角。
点点鲜血像梅花一样开在衣袖上。
萧瑟不在意地擦擦嘴角,继续煎药。
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,积绪成疾,无药可医。
也好,到时候能随着无心一起去。
他终日煎药,照顾无心和伤兵,本就消瘦的身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。
无心每次把他抱在怀里,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骨骼。
无心又如往常一般带兵出征,萧瑟留在营里等他。
驻扎的营地里面除了伤兵和军医,没了别人。
萧瑟知道,无心去打最后的一场战役了。
不知过去了几日,萧瑟终于听见一声马鸣。
他匆匆跑去,却不见无心的身影。
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。
副将军断了根胳膊,他用残肢抱着无心的头盔,翻身下马,把头盔递给萧瑟。
“大将军......只剩下这个了。”
萧瑟抱着头盔,低着头,许久才道出一句:“胜了么?”
副将军泪满衣襟,沉吟道:“胜了。我们......胜了。”
萧瑟勾了勾嘴角,这一笑,是十多年的苍凉。
他为所有将士包扎后,便一个人离开了军营,所有人都没再找到他。
萧瑟一个人走到战场,尸横遍野,血满黄沙,却唯独看不见无心的尸体。
他的心已经死了,身体也灯枯油尽。
他抱着无心的头盔,慢慢躺在黄沙上,闭上了眼睛。
大漠的风卷起十里黄沙,一层一层,盖过了他的尸体,像为他盖上棺盖。
以天为棺,以地为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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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,感谢大家看完《无归》,没有你们就没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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